明月直入

游荡在世界缝隙的幽灵同人女一枚

【食物语】千里幸相思

*不知道自己在写啥的都市奇幻pa,奇奇怪怪异能者设定

感谢老师们的扎小辫(?)鸭设定!!冒昧使用了><!

 

 

 

 

白琊一个激灵睁开眼睛,险些从躺椅上落下来。

正巧一阵热浪滚滚地往他脸上糊,空气烫得像卷了边。电扇在身旁嗡嗡地响,除此之外只有类于蝉鸣的昆虫叫声,店内一系列杂碎设施,渐渐在他视野里清晰起来。

他躺在店门口的遮阳伞下,木桌椅相连着往外铺开,里头则是被一片挂帘遮挡开的橱台,简陋却很干净。这是小邵面铺,他于是想起来。生意零落,往往只在早餐时分热闹,在这样烦燠的七月的下午,是断不可能有顾客光临的。店主趁这个机会出门采购物资,白琊窃得了半日偷闲小憩的时光,却不知为何被不可名状唤醒,这时候回想原先的梦境,是黑压压的一片。

他已经很久不做梦了。

生活在此处与一切必需而简单的设施无甚区别,故而梦也没什么必要。不过吃喝、休息、工作——他如何也学不会做饭,便只是帮店主搬货、打杂,或是念诗给隔壁的小孩。在这种温水一般的日子里,似乎再锐利的东西也要被泡软了。他起初醒来,心生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走路的时候被挂上了一颗苍耳,可要细究的话,似乎也不会是什么大事,直觉至上派便干脆地抛到脑后。更何况对于现在的生活而言,这样的直觉又有什么用武之地呢?

白琊细想也没什么事可做,干脆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试图再寻周公下棋。可惜睡意丢了精光,他努力几番,最后徒然地爬起了身。

 

这小店铺被仓库改作,由一道卷帘门与外界相连,内部则不甚通气,令人发汗的烦闷气息尽往里头堆积。白琊慢悠悠起了身,一边撩起睡乱了的头发,它们被汗水黏在颈间,实在是很不舒坦。他从椅背的间隙里摸出了那根发绳,这会儿才觉得它已经很老旧了,在阳光下透出点焦黄的色调。

有点怕断掉啊,他往发上缠了三圈,一边想着,头发又长长了许多,得找个时间去剪掉了。

他一向不太分心思考虑自己的事情,好在过了这么久,总算习惯了点。

午后三四点钟的样子,太阳斜斜地射进来,白琊发觉自己乘凉的地儿又被阳光一口吞去了,拖着凉椅再往边上挪。过了最热的时间,总算也有人来往,面铺旁边还安了一个冰柜,他躺在一旁看着,让他们按饮料瓶上贴的价码付款。叮咚,电子收款台便响起洪亮的女声。白琊同他们颔首,没人的时候就看天上飘动的云,突然觉得可以为此写一首诗。

要怎么形容这方圆天地呢?

就好像生长在城市的缝隙之间,不光鲜亮丽,也不污浊横流,一块被遗忘了的地方而已。他随小邵远行采购,出了小区大门回望其上字样,发觉是十年前兴盛的词汇。这里居住的只有老人与混得不太行的白领,小邵的店铺开在小区里头,因此客源有限,来往的人几乎都熟识了。邵兴此人勤勉踏实,并不适合同他一般蹉跎于此,问及才知有养父的遗愿。这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故事,大抵此处的住客都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故事,因此白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他所能做的不多,把小邵藏好的酒全都翻出来喝光是一个。偶尔也有出现小意外的时候,夜里店主仍不知辛劳,还在备明早的挂面,幽暗小店里只有一盏挂着摇晃的灯照明。因此断电来得猝不及防,屋内唰地被黑暗笼罩,小邵喊了一声:“对了,今天刚通知了会停电——怎么办,就差一点了!”白琊借光读一本小说,这会儿也爬起来,问:“那……先睡了?明早再起来干?”

“白琊同志,”小邵扶额,“你除了喝酒和睡觉还会什么?”

“用爱发电?”白琊新学了一个词,张口就用。他打了个响指,屋内竟便亮堂起来,邵兴瞪着眼看了半天,嘟哝着说:“来电来得真快啊。”白琊没一会儿就觉得发光这活儿真的累,不如拉东璧来站在这里,靠他双眼天赋可以一劳永逸。

 

 

白琊自认异能者这个身份还没有他一张帅脸可以吹嘘,同样因为隐痛,对此缄口不言。说出来有没有人信,又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元宵只觉得他动画片看得太多。小孩小学放了课,同哥哥手牵手走着,路过面铺大声打招呼,刚好白琊心情不错,给他们一人塞了一只雪糕,帐记在邵兴头上。

再过了一会儿就是晚饭时候,彻底没有人经过了。白琊瞅了瞅天色,想邵兴去得也太久,太阳一点点落在凌乱分布的居民楼后头,面铺被彻底笼罩在阴影之下。好安静啊,他想。邻近小店都拉了门,方圆十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傍晚的凉风吹过,地面阴影是一种深蓝色的、没有温度的色泽。

好安静。

风和蝉鸣都没有了声音。

客人在那个时候来访,很自然地坐在最靠外一张桌上。“麻烦来一碗清汤面,加一个蛋。”

白琊本来想说店已打烊,后来说:“店主外出不在。”那人也就问:“你不会做面吗?”

他这个时候说话,竟有点无辜的撒娇意味:“我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实在饿得不行,走到这里像抓住救命稻草。”

白琊竟然鬼使神差应了他。他见邵兴做得多,大致过程也摸索出一点,等到水在锅里咕噜咕噜地烧开,才觉得那客人实在古怪。穿着一身时髦卫衣,帽子戴起来捂住脸,总之不适合出现在这里。他东拼西凑把挂面做好端过去,却见对方直接靠在桌上睡着了,一张平平无奇的睡颜,却无端让他感到亲近。白琊走近,还想仔细打量他,对方却猛地抬身,笑嘻嘻去捧面。

一大碗热腾腾的清汤面,葱花和蛋浮在面上,有一点隐约的、绵长的香味。

“多谢款待呀~”那人接了面,顺势去摸白琊的手背,“没想到白琊这一双执剑的手,还会下面……”

他反应很快,白琊反应更快,爆炸一样的风在他们相触的双手之间狂啸起来。白琊同他拉近片刻又向后弹开,俯身摆出了防备的姿势,此时眼神有如猎豹,连片刻的踌躇都显得很锐利。对方看出了他的踌躇,大笑着说:“放心,我早已立下了结界。让我见识下你的天才之名,白琊!”

正如他所说……这只手曾是执剑的手,白琊缓慢地拔出了剑,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拔出的剑,这柄剑从虚空里诞生,也不被任何造物的法则束缚。对方见了却嗤笑起来:“你的青莲剑呢?难道剑客的剑已经断了?”

白琊也高笑一声:“你还不配!”

若要说白琊的剑是世上最快的剑,那么没有人敢反驳!胆敢反驳的人,都已成了剑下亡魂。这柄剑能刺穿一切屏障,来人固然知道厉害,也不同白琊正面交锋,随打随走。他身法狡黠,数次擦着白琊的剑刃而过。是不容小觑之辈,白琊心下沉了沉,再挥剑的时候,剑光里夹杂风和雷鸣。

他越战越酣畅,剑也愈发地快,脸上逐渐亮起一种耀眼如明月的笑。来人闪避多过招架,此刻到底提防不住,白琊一剑晃向他命门,再听得刺耳碰撞声,瞬时划过一道黛黑色的暗光。“原来你用刀?”那人低笑一声,也不回应。

到了这个局面,一刀一剑的闪失便可能收割了一条命!异能者里难得有兵刃打斗之流,白琊打得畅快,不免大笑起来,仿佛身体里有一团火被点燃。他一剑破开暗光,不管不顾前倾刺去,却未料到对方刀锋一转,割出数道飓风,自后往前袭来!白琊一悚,堪堪俯身,方觉风刃从他颈侧滑过,带出一道清晰的刺痛感。

他竟然松了剑。来人甚至都没料到,叫了一声:“白琊!”唯见白琊一副有些怔愣的神色,被来人所造烈风引得向后倒去。

 

 

眼前光影混乱,风声啸鸣,白琊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谁的怀里,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景象。他们维持这番景象,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一时之间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果然是你,” 白琊最后说,“阿喻。”

喻三鲜闻言“哈”了一声,扯下兜帽,抹去伪装,便显现出那一张美丽得夺目的面庞。白琊冲他叹了口气,拎着一件小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一颗红珠子缀在上面跳动着。“看,这下被你割断了。”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不过意识到扎在发间的发绳遭波及,一时只念着去捉住那小物什。喻三鲜挑挑眉,说:“路边摊五块钱一大把,回头再给你几个。”

“那好。”白琊嘴上应着,心里头却冒出许多问题,竟至于让他都有些烦闷了。他先问:“你什么时候也用刀了?”后来托着腮看喻三鲜吃面,倒是挑眉笑起来,说:“你变强了许多,阿喻,我恐怕打不过你了。”

他们打完这一遭,周围陈设竟都完好无损,白琊自认没顾忌这事,想来就是喻三鲜边打还边分心护着,那一碗面上的葱花都没挪地儿。喻三鲜闷头吃面,说话含糊:“说得跟你以前打得过我一样。”

白琊一撸袖子:“从前尚且四六开,你四我六。”

“面太咸了,白大少爷,还以为你至少手艺长进。”

喻三鲜堪称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热面,额头上浮起一层薄汗。白琊见他这副模样,倒自觉给他从冰柜里拿了瓶苏打水,这次算在自己头上。喻三鲜笑他说:“不过好算学会照顾人了。”

他们大大方方坐在露天的长椅上,桌上的碗里还剩下半层汤水,架着双一次性筷子。太阳落得见不着了,小区内街灯便准时亮了起来,往他们脸上投射出昏黄的阴影。这个时候,周边会响起刺拉拉炒菜的声响,空气里飘动着有点呛人的香气。与往日并无什么区别,除了身侧的人。喻三鲜喝一口苏打水就停很久,剩下的时间就盯着白琊看,白琊被他看得发毛,几度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什么他能够提、他愿意提的话题了。他干脆也盯着阿喻看,看他缀着红珠的轻巧发辫,垂落在木桌的纹理之上。

喻三鲜终于开口了。

“白琊,你过得如何?你消失了三年,这三年里,你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原来已经三年了。白琊想。

“普普通通。”他表面上只是说,“起初也没想到会寻到一个落脚点,一开始只是流浪,偶然认识了这家面铺的老板,酒酿得一绝,我便干脆留了下来。”

“面铺老板酿酒?”

“想不到吧?”白琊大笑,“我也未曾想到。他虽然总是管这管那,但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也从来不问我的来历。起初我旧伤未愈,经常犯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多亏他照顾……”他说到一半突觉身上一凉,原是喻三鲜凑了过来,一双手撩开他身上T恤,去摸胸前那一道横亘的伤疤。喻三鲜的手总是很凉,贴在微热发汗的肌肤上游走,白琊被摸得一抖:“……阿喻别闹!早好得彻底,你还不知道我多抗打么?”

他捏起喻三鲜的脸:“莫不是心疼我了?”

喻三鲜也挤出一副委屈的音调:“那当然啊。”他就势便贴紧了白琊,白琊嫌热,把他赶了下去。

“所以你就藏在这里了?”

“怎能叫藏呢?”白琊光明正大地说,“本来也没什么需要抛头露面的,无非是在附近走动,交往的也都是这里的住客。”他说得悠然:“大多是百八十岁的老者或者小孩子,来过几次便都熟悉了。没那么炎热的时候,他们就搬着凉椅对下象棋,偶尔也拉我酣战几把。”

“是早年和你大哥学的么?”喻三鲜说,“很难想象,天才白琊一身学识,如今却只象棋有用武之地。”

白琊闻言便大笑起来。“我也觉得荒谬。可原本众星捧月、肆意妄为的生活就不荒谬了么?再者荒不荒谬也没多大要紧,我只是乏了,实在是太无趣了。”

“现在便有趣么?”

“哈,现在便有趣么?”白琊复述了一遍,突然阖上眼睛,“偶尔也有些有趣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我就躺在这里,闭着眼睛睡着了,醒来就看天。晴天的白云如同海鱼一样奇形怪状地游过,阴天有厚重云层之后的波光流淌,到了夜晚,能够看到月亮始终在那里,散发着安静的辉光。我不过看着月亮……有时喝得太醉,在午间沉沉睡去,入了夜才醒来,睁眼便可见她高悬于此,沉默而皎洁。”

“月亮始终在那里。”他说。

 

 

 

白琊于三年前不告而别,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可追查的痕迹,唯一留下的是给喻三鲜的一张信笺,上书:去寻找一个答案。这实在很有白琊的作风,罔论那时他们刚经历一场算得上惨烈的战斗,喻三鲜起初以为他不过出门散心几天,从未料到之后便是三年。

他忧虑过,疯狂寻找过,堪称绝望地等待过,无数次设想白琊如今的状况,直到今日,第一眼见到对方侧躺在老人椅上休憩。他实在忍不住去端详白琊,他眉目间已见不到昔日的锋锐,只剩下一点醉酒后的随意。这模样很难形容,用收了鞘的剑来比喻也不甚准确,后者至少还能看出是一把剑。

就好像他快要认不出白琊了,可从前他又了解多少呢?

他手肘靠在桌上,撑着下巴,感到夜间的凉风吹拂在脸颊。白琊就坐在他旁边,他们似乎只是加班结束后相约着夜宵的普通白领,喝醉了才吹嘘自己身怀什么超能力。他本该这么说的,但最后只是说:“听上去真浪漫,但不适合你啊,白琊。”

对方闻言,竟也叹息起来:“原来你是来当说客的么,阿喻?那要让你失望了。”

“你仍要待在这里?”

“我……”——好快!白琊眼前一晃,“呃”了一声,转瞬被喻三鲜摔倒在木桌上。阿喻比他想象得还要快……喻三鲜俯下身来,眼神已经凝固成两块冰,仍旧笑着问他:“你不愿跟我走吗,白琊?”白琊被他擒住脖颈,呼吸被最大限度地扼制,呛得头晕目眩。他吸了一口气,断续地说:“放开我,阿喻!”背撑木桌伸腿去扫喻三鲜下盘。他们带翻了木桌,跌跌撞撞地滚了几圈,白琊被喻三鲜掐着脖子压在身下,下一刻又被喻三鲜猛地抱在怀里。他靠在对方背上喘息,忍不住骂了句:“靠啊喻三鲜……”听到喻三鲜在他耳边低声说:

“我找了你很久,白琊。”

就好像是确实过了很久,以至于他已经分辨不了友人的真话和谎言。白琊稍微愣了一下,说:“真的吗?我没想到。”

“呵,白大才子怎么想得到呢?”喻三鲜埋在他肩头,把他耳鬓处磨得发痒,“甚至我也不曾想到,一刻找不到你,我就一刻无法心安。你藏得太好了,白琊,我像是大海捞针,像无头苍蝇乱晃一样,以至于我开始动摇,觉得我再也找不到你了。记恨你的人那么多,谁知道你是不是被害死了?我做梦,梦到你安静地躺在那里,还没和我说再见,就永别了。”

白琊难得没了话语,静静听喻三鲜说话。他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同他也逐渐明朗起来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七天前我捕捉到你的痕迹,一路追寻,”喻三鲜颇有点咬牙切齿地说,“来了才发现我们的白琊躺在这里晒太阳,害得我这七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

白琊举手投降:“是我对不住你,阿喻,谁想到千面之影倒是用情至深。”

他起先实在未曾料到阿喻会如此执着,现在一思量,却也能猜测到对方这一路艰辛,那些做噩梦拥抱他最终消散的幻影的夜晚,恐怕都没有讲出来,如此一看,却是他有愧了。他叹息一声,又说:“阿喻,你何必如此。”喻三鲜扯着他起身,二人闹了一轮,彼此都有些狼狈,喻三鲜替他捋平额边一缕乱发,闻言倒是捉摸不透地笑起来:

“我只是想知道,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吗?”

他顺势凑近了,轻柔地抚上白琊侧脸,他们长久地、无声地对视。这是一个有些暧昧的姿态,似乎传递了什么讯号,白琊难得任由他动作,他们几乎亲吻在一起。喻三鲜说得有点轻:“你到底在寻找什么,白琊?你在为什么迷茫,你从来没有告诉我,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阿喻,”白琊突然笑起来,“之前无人发觉我在迷茫,你是唯一一个。”

“有奖励吗?”喻三鲜说,“怎么也得是超级无敌特殊隆重。”

白琊没理他的俏皮话,也没看他,远望不知何处,半晌才说:

“至于一切的缘由,等到一个恰好的时刻,我会告诉你的,得是有美酒,有明月的夜晚……”

“那就一言为定了,大诗人。”喻三鲜耸了耸肩。他这会儿看上去一如往常,仿佛方才只是同白琊演的一场戏,不过白琊发现他黑眼圈确实不轻。他们重归面对面的姿态,只是此刻正襟危坐,气氛似乎庄重起来。

“但我仍要带你回去,白琊。”

“为何?”

“西域天竺的异能者屡次来犯,他们有备而来,似乎图谋不轨,我们已经呈现捉襟见肘之态。”喻三鲜握住白琊放在桌面上的手,有隐秘的光蔓延开来。千面之影招式诡异,从刀剑械斗到风雷轰鸣,乃至暗箭毒雾,只有白琊知道,他最擅长操纵光和影子。借此重现昔日的景象,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白琊去看他在半空中绘出的硝烟四起,陷入了沉默。

“你本是不可或缺的一柄利剑。”

“被人握着四处厮杀吗,确实适合我。”

“已经不一样了。”喻三鲜轻松地说,“令人厌烦的执剑者已经被我清除得七七八八了哦?”

……那可真是了不得,白琊吃了一惊,面上神情不变,看喻三鲜向他展示的、这三年间他错过的画面。他有点惆怅地想,确实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了。三年足够物是人为,固然足够千面之影搅起一池浑水,喻三鲜也有他的野心和谋划,白琊同样对此知之甚少。他从不过问,并不感兴趣,只凭着野性般的直觉,因此倒是对此深信不疑:如果说有唯一可交付根底的人,那便是阿喻。

“这是一个相当适合你回归的时机,”喻三鲜说得实在是诚恳,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微的光,“白琊,为了这个时机,我已经跋涉了许久。”

“好罢,”白琊笑道,“被阿喻利用倒也不错。”

“如果你需要的话,也可以利用我,”喻三鲜倒是供认不讳,“我们可以拉着手在黑暗里奔跑,不受拘束地并肩作战。”

“肉麻过头了,阿喻。”

但也并非不值得期待,白琊想。

那个时候,夜色已经完全地降临了人间。月亮隐隐约约遮在浮动的薄云之后,被夏风吹起轻微的涟漪似的光晕,他们借此看清彼此。喻三鲜敛起一副正经的神色,轻咳几声,喊:“白琊。”冲他伸出手。白琊刚和他回握,猝不及防又被扯到喻三鲜怀里,踉跄了几步,架在他肩头大笑说:“阿喻,你也太粘人。”他看不到喻三鲜的表情,否则也要惊异一番。喻三鲜下唇发着抖,只管紧紧揽着他,好像撒手了白琊就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走;他神色变换几许,最终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此时此刻若写进史册,该用浓墨重彩的笔法大书特书,日月交辉,双峰伫立,鱼跃龙门的前奏,与天才披荆斩棘地归来,但在那个夏夜的晚上,再多波诡云谲的暗涌他们俱不关心,只关心美酒、故友与重逢。

 

 

 

今日市场好货太多,邵兴只觉撞了大运,采购中途忘记了时间,入了夜才匆忙赶回来。他拎着战利品气喘吁吁,刚想叫白琊搭把手,唯见店铺大门紧闭,门前空旷,好像属于某个人的气息彻底地消失了。他起先愣了愣,想:“发生什么了吗?”突然就有了预感。店内同样不见人影,那些白琊的——如今一想,他却没有带来几件东西,因此也没有带走几件——都被收拾走了,没有变化多少,却是实打实地空了一块。

“就走了啊……”

并不意外,邵兴想,白琊这人出现得莫名其妙,哪天突然走了也不奇怪的,虽然只是个颓废的醉鬼……白琊给他留了一张便签,上面是他龙飞凤舞的笔迹,说:“小邵老板,欠的酒钱改日一定归还!”又不是因为欠了酒钱才留你,邵兴嘟囔着翻了个面,见到了一行同样潇洒,但明显属于另一人的字迹:ps是和男朋友千面之影私奔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那时邵兴还不知道,不久之后,他会听到关于他们的更惊天动地的传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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