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语】关于一墙之隔的二人三事(4)
31、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随着气温的降低，又到了一学期一度的考试周时期……”
“余年……大清早的……又来了？”
“别睡了，起床了——快去图书馆抢位置啊！要复习不完了！”
“我不想考试……”
“今年千面之影为什么没有出动偷考卷啊啊啊啊啊啊！”
阿喻被吵得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发出一声迷迷糊糊的嗤笑：“给你们空闲时间继续脑补我和白琊的虐恋情深吗？”便快乐地睡了过去。
32、
Kiss照风波持续的时间不算很长，皆因严酷的期末考试逼近，校园潮流日新月异，论坛迅速被咨询补考相关事宜的哀嚎淹没了。这种紧张的气氛竟也感染了文院才子，他近日总拉着阿喻坐图书馆，在面前堆起一大叠专业书籍，缩在后面奋笔疾书。千面之影则悠闲得人神共愤，众敌视的目光如利剑错身而不变色，依然托腮看番追剧刷微博，偶尔揽过白琊亲一口，问：“怎么样了？”
“尚在抄笔记。”白琊沉痛地回答。
阿喻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文院偷出的试卷答案，一半是略，另一半是仅供参考。他又想白琊说不定在试卷上写名字就可以直接得满分，但看他难得皱起眉头苦恼的样子也实在是很有趣：“这是什么字，被印章给挡住了……阿喻来帮我看看？”
阿喻指指点点了一番。“你不会在抄东柏的笔记吧？”
“我也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白琊说，“而且这一看就是龙井的笔记啊？”
他随手一翻，又是一页规整字迹和半页红黑的印章。阿喻说：“你说得对。”
33、
白琊抄完了三本笔记，昏天黑地抬起头来，才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他又缓了缓，看清阿喻竟然趴在他旁边睡着了。喻姓赖床十级选手今天是被白琊扯起来的，因而睡眠不足了一整日，眼睑有一抹淡色的乌青，此时安详如孩童，半张脸掩在兜帽的阴影下，白琊觉得实在有趣，又想明天可让他多睡会儿。他伸手想摸一摸阿喻浓密的眼睫毛，刚触及时便被阿喻一把擒住手腕。
“抓住你啦。”千面之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没睡着？”白琊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两人你来我往，极其无聊地斗了一会儿，阿喻说：“听到你肚子咕噜噜的声音了。”
“啊……”白琊这才想起抄笔记抄得昏乎竟一直没吃饭，咂咂嘴，又觉口中干涩，“走，去买酒。”
“白大仙人，光喝酒是吃不饱的。”
“怎么会呢？酒是粮食酿成的，”白琊学习了一天，延续了认真的态度，难得和阿喻计较起来，“根据能量守恒定理，喝酒也能吃饱。”
“你从哪儿学来的？”
“爱酒者规章手册。”
“不愧是你。”阿喻道。
他没给白琊买酒的机会：食堂的三鲜脱骨鱼快卖完了。他一面拉着白琊的手穿梭教学楼，一面被大声嘲笑对于这道菜的痴迷。白琊感到阿喻冰凉的手掌贴他拢合的四指，隔着皮肉的骨依然嶙峋，攥得极紧。饭点路上行人最多，认识他二人的本就数不胜数，这几日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他们像驾一叶轻舟一样划过人群的视线，他觉得阿喻某些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于是笑得更大声了一些。
34、
白琊被考试周折磨得苦不堪言，考完最后一门的当天晚上，拉着阿喻去酒吧喝了通宵。他着实憋了个痛快，把平日里阿喻见过的他能耍的酒疯都耍了一遍，挥着手机说要舞剑，最后靠着吧台睡着了。阿喻啧啧称奇，搜肠刮肚地翻出自己的同理心，竟然也体会到了白琊的不易。他无聊地绕着对方的刘海，一面说：“潇洒如白大才子，也是要和学业苦苦挣扎的。”
“要不是有大哥——”白琊醉中说胡话，会比平常说得多一点，“一张文凭也无甚用处，不如让我早去闯荡江湖……”
阿喻没忍住笑了。“不如和我一起私奔？”
“那我是什么被迫嫁给奸官心向自由的深闺小姐人设吗？”白琊自己吐槽道。
“要带情郎逍遥天下的风流探花也可以的。”阿喻哈哈大笑。
白琊醉醺醺地说：“那不错。若是如此，我便和阿喻驭马折花，仗剑天涯，管他功名利禄，荣华富贵。”
“现在也只是差匹马……”阿喻说，“但我们还有电瓶车。”
“那好啊！骑着电瓶车，把天下所有美酒都喝个遍。”白琊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忍俊不禁：“等我们毕业了就这么干，阿喻，喝个四万万公里。”
“在此之前，你还有三个期末季。”阿喻难得好心地提醒道。
35、
千面之影更为闲散、肆意一些，大概是没有家庭的束缚的缘故。他们顺便说起寒假里的安排，白琊说还要在学校里留几日，又问：“这个假期，你还是一直待在学校？”
“白大才子善心大发，”阿喻去捏他的脸，被白琊灵敏地闪开，“想留下来一起陪我？”他一向避讳家里头的话题，这时很有点抗拒的神色，隐晦地掩在兜帽底下。白琊作为最亲密的知己，对此知道得却也不多，便只是摩挲着酒杯边缘，一面说：“不妨今年同我一起回家……”
阿喻愣了愣：“也是，你已经出柜了。”
白琊也愣了愣：“……发生这种事呢，大家都不想的。”
“但我确实挺想。”阿喻坦然地承认了。白琊眼睛一亮：“那走呗，我给你订票——”
“不必了，我还有点自己的安排，”阿喻笑起来，“等忙完了就来。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不错！”白琊哈哈大笑着和他碰了一杯，杯壁磕出海浪一样清脆的响声。
36、
漫长的寒假里头，单身男大学生能干的无非便是那么几件事：追番水群打游戏，送完人头吃狗粮。东柏在群里刷了半天也没有人愿意带他上分，无聊到挨个盘问大家的去处：“小邵，小邵？你回老家了吧，在干嘛呢？”
“你说能干嘛？”小邵回了个捂嘴偷笑的表情，拍了张他和院子里几十坛酒的合照。“和老爹一起酿酒呢，这批酒尝试了新的工艺，不知道出来滋味如何。”他还没说完，群里三个酒鬼已经炸了锅，把消息刷得飞快。“邵家酿的酒，必然是好滋味！”“如此佳酿，还是我们哥几个有品鉴的本领。”“你们就胡说吧！”邵兴实在不想理会，最后却还是心软，嘱咐老爹多酿一些，开学给他们带去。
他一面问着：“东柏，又没人陪你打游戏啦？鱼叔呢？”
“唉，别提了！鱼叔最近沉迷偶像剧，你敢信吗？成天和我分享观剧心得，我猜他现在肯定坐在电视机前眼泪汪汪。”
“郭大爷在忙什么呢？算了，我猜到了，替我问候一下少主。”
郭保友沉默半天，发了个微笑的表情。东柏浑身一抖，赶紧转移话题：“白琊，你在干嘛？”澄黄的鸭子头像蹦出来的那一刹那，不可避的联想已经给了东柏答案。也是，说不定他二人商量如何换新的一对情侣头像就能快乐地度过半个寒假，只有单身男大学生的寒假是寂寞的，东柏一面沉痛想着，一点一点地打字道：“你也不必说了，汪。”
37、
“并非你臆测的那样。”白琊闲闲地敲完字，面前的诗集刚好被风吹着翻过一页。他仰头灌了几口酒，突然也没了再读诗的兴致，和小邵他们随口又聊了几句，干脆披了件外套便出去走走。蜀地在这个时节里仍有连绵的雨，路上行人不多，白琊走得很没有目的，身边的景物大多已熟悉。手机屏幕还在闪动，他看了便笑出声，忙停下来回复，把屏幕溅上的雨水搅得一片模糊：“东柏你这是真香了？”
“我拿命担保！鱼叔推荐的这几部剧都太好看了……男主为什么又和女主分开了！呜呜呜呜呜呜……”
“真的太好看了！我上次看到这么好看的，还是名作《那人那屯那蘑菇》。”
“我强烈推荐你们也一起来看！！拿头安利！”
东柏情绪激烈，在群里连刷消息，小邵被他的白方块挤得头疼眼睛疼，说：“我去看看，如果不好看，带回来的酒就没你的份了！”东柏才终于消停。白琊一挑眉，顺手也回复了：“好，改日定和阿喻一起欣赏。”
他漫步在湿漉漉的街道上，低头从水洼里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突然想：阿喻这会儿在哪里呢？
38、
他撑着伞一路漫步，履着靴跟敲打潮湿地面的啪嗒声响，唇齿间都是冬日雨水的清冷气息。路边摊红油抄手的香辛像斩龙的勇士一样刺破雨雾钻过来，白琊回忆起他在此品过的滋味，便想着邀阿喻一同来吃，又想：这条苏浙地带的小鱼，若因不能吃辣而错失美味，该是多么遗憾。
后来走过人群稀少的商业街，看五颜六色的伞群沿着大路向地铁站流去，白琊抬头望到站名，善于遐想的大脑便告诉他沿着这条地铁线所见的风景。他想：可带阿喻来坐，挑个站点下了，再一起随性地走走，确实不错。
路过一张印着巨大海鱼的海报，他想到阿喻必不会错过与它合影的机会，有点隐秘地笑起来。看到合二人口味的刑侦片的广告，他随意记下名字，也想着日后可以和阿喻一同去看。在每个转角口，每一个不经意的停足，与每一片柔软的雨里，或许有契合的小细节，给了一瞬火花，白琊便坦然地想起分别的友人。他心里装着山川河流，日月星辰，装着川蜀盈满雨和行人脚印的街道，知己的身影便在其上栩栩如生；显而易见的是，对方亦会如此念着他。
39、
雨突然大了许多，和天连成一整片白色的锦帛，白琊被逼到躲进屋檐下，看了几眼手机，给远在闽地的东璧和云谨并肩骑马的朋友圈照片点了个赞，留言道：你俩的实习生涯还真惬意！又切回消息列表，阿喻的头像依然在那里，消息却是几天前的了。
自二人分别之后，行踪不定的怪盗便彻底失去了消息，不知去了哪里，不知又在搞什么惊天大事。他不说，白琊也没什么特地去问的念头，只需知道阿喻会回来找他便已足够。他一瞥亮起的手机屏幕，发现东璧回复得很快，只有一个问号，他也只好回了个问号。再没有什么消息，他干脆关掉手机，挺直了背，去望茫茫的雨帘。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临走前读到的诗玲珑地冒了出来，就好像春天已经不远了。
白琊突然心里一动，那种预感好如抽芽的柳枝，霎时便簇簇地生长起来。
他听到浩荡的雨声，与行人皮靴踏开积水的黏着又清脆的声响。紧接着雨小了下来，小得很快，白琊抖了抖伞，在迅速凝聚的视野末端，一道身影正点在那里，仍然戴着深色的兜帽，没有撑伞，与天空很自然地融在一起。
那个瞬间，他情不自禁地被一滴雨珠吸引了视线，很透明的样子，顺着屋檐往下滴落，最终溅出一圈细密的涟漪。与此同时，那道身影也扬起一个笑容，他再抬头看去，便看到那一双琉璃色的眼眸。
“白琊，我来了。”
40、
相见后的第一秒，阿喻立刻开始了长达三十分钟的，诸如“不愧是白大公子，下雨天都不愿意好生待在家里”，“你可害我一通好找，连伞都没来得及带，现下已是一条湿透了的小鱼”，“能在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你，是千面之影最值得铭记的成就之一”的声情并茂、感人泪下的控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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